五下,學校在家長會長及附近企業的贊助下,成立了棒球隊。一開始的成員除了自願參加外,佑仲還會去遊說一些不太讀書,放學又四處遊蕩的孩子來加入,偉偉當時也是在佑仲的遊說下進入了棒球隊。

成立一段時間後,眼見著成員和訓練模式逐漸穩定,偉偉個性中的毅力、耐心不足又開始作祟。棒球隊的其中一個訓練時間是每週三下午,因為週三只讀半天,既可以完整的訓練,又不會影響孩子的課堂學習。可是這是個玩樂的大好時光,一般孩子怎麼捨得放棄。

一天,在與佑仲聊天時,氣憤的佑仲才說出,偉偉已經連續幾個禮拜,週三的訓練用盡一些不同的藉口請假,按照規定,缺席過多本應該開除,可是開除偉偉又覺得可惜。聽完佑仲的描述,當下心裡決定,自己應該找個時間跟偉偉溝通一下。

就這麼剛好,隔天一大早,早到的偉偉走進辦公室想與我聊天,打完招呼後,我趕緊抓住這個機會跟他聊聊。
「偉偉,老師有件事想問你,可以嗎?」
『嗯。』
「練棒球一段時間了,到現在你喜歡棒球嗎?」
『喜歡啊!』
「可是我聽佑仲老師說,你最近週三常有事,所以請假沒來參加訓練。」
『嗯!』
「你知道嗎?佑仲老師其實很生氣也很失望喔!」
『真的嗎?』
「對啊!而且按照規定,你缺席的次數已經需要開除你了,可是佑仲老師覺得你打的很好,開除你太可惜了。」
聽完,偉偉微笑了一下。
「老師相信你周三是真的有自己的事,那些事卻與訓練衝突了。老師希望你回去考慮一下,到底是自己的那些事重要,還是棒球重要?如果覺得真的很喜歡棒球,就要繼續堅持,暫時放棄那些你想做的事;如果覺得那些想做的事比較重要,那就自己去跟佑仲老師申請退出,別讓佑仲老師老是為你的事而操心,要學會為自己做決定,也要學會去尊重別人,考慮別人的立場,知道嗎?」
『嗯。』
「而且你有考慮過教練的立場嗎?」
偉偉這時突然抬頭看我一眼,似乎不太懂。
「你想像一下,你今天是個教練,每次的訓練不管是大太陽或是刮風下雨,你都必須要到。可是當你這麼用心的教導球員、去訓練球員,你的球員們卻可以愛來不來,相對於自己每次的準時出席,你有什麼感覺?」
『恩…,會很生氣,很難過。』
「對啊!所以你看,其實當你們動不動就缺席,教練其實是很失望的,我如此認真的付出,球員們卻是如此的隨便。」
「老師尊重你自己的決定,不會強迫你一定要留下來訓練,如果思考過後,還是覺得其他的事對你而言勝過對棒球的喜愛,老師希望你自己去跟佑仲老師說請楚,我知道你可能會怕跟佑仲老師說話,可是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,應該自己去面對,可以嗎?」
『好。』
「回去自己思考,但記得要在下次訓練前做出決定,不可以再造成別人的困擾了喔!」

這次面談過後,我並沒有去追問偉偉的決定,因為我不喜歡給孩子壓力,而且該跟他澄清的觀念都已說過,我相信他會自己做出抉擇,不管我們喜不喜歡,一切後續應該由他自己去承擔。

過幾天,週三棒球訓練的日子又來到,雖說不過問,但我心裡還是有著一份期待,而在看見偉偉出現在操場上時,頓時覺得相當開心。沒想到在下午訓練即將結束前,我突然看見偉偉脫離訓練的隊伍坐在操場邊,而佑仲陪在他的旁邊,再看看偉偉的神情,似乎不太對。在猶豫了一下後,我向偉偉走了過去。原來偉偉吐了,我猜想大概是脫離訓練太多次,加上當天的酷熱,讓體能沒有跟上大家的偉偉,身體負荷不了完整的訓練。

明白偉偉的個性,深怕接下來如果出現取笑他的言語,他會再度放棄而離開,所以我除了安撫他的情緒外,也鼓勵他,並讓他明白可能發生這件事情的原因。我告訴偉偉,訓練到吐了,代表他很認真在參與訓練,沒關係,不要想太多,老師看到他這麼認真,很高興。不過會吐,是自己該承擔的,因為你脫離訓練太多次,你已經可以發現自己的體能與其他人的差距,不過沒關係,只要繼續加油,馬上就可以追上大家的腳步的。

當晚,自己想了想,還是怕偉偉堅持不了,畢竟這孩子得到過的肯定太少,放棄過自己的次數太多,所以我上網找了張投手的照片,將偉偉的臉合成上去。隔天一大早,趁著教室裡還只有他的時候,送給他,並再鼓勵他一下,與他把昨天的事情歸因清楚,看著他開朗的笑容,我知道他的心情應該OK了!

這次過後,偉偉參與訓練的狀況開始進入佳境,也趨於穩定,雖然久久還是會有請假的狀況,但我覺得無妨,大人都會有想休息、想放空的時候,更何況心性還不穩定的孩子呢?

而我開始習慣在球隊訓練同時,站在遠處靜靜的看著偉偉認真、快樂的身影。粗線條的偉偉從來不會去注意到我的身影,倒是有些眼尖孩子如果發現我,總會趕快告訴偉偉,而看到我的偉偉,總會給我個微笑,或是比個YA的手勢。

這樣靜靜看著,你也會看見孩子的成長,越來越穩定的球技,筆直快速的投球,乾淨俐落的傳接球。六上,佑仲更將管理體育器材室,與協助管理棒球隊的事務交給偉偉,這對當時的偉偉相當重要,因為那是一種肯定,一種長大,一種可以獨當一面的信任。這時心中的擔心早已放下,因為孩子的心穩定了,唯一需要的,是這個環境有沒有辦法給予表現機會。

可惜,後來六下時,棒球隊的計劃無疾而終,這對偉偉是個失望,雖然後來無法再看見偉偉在球場上的身影,但有個畫面我卻會一直記在腦海裡。那是當球員守備位置逐漸確定的事,一天看見偉偉穿上整套完整的捕手裝備,沉穩的蹲捕在自己的位置上,那一剎那間,突然覺得偉偉的身影像個大人,原來偉偉又長大了!

那天下午的陽光很耀眼,偉偉的身影卻比陽光更耀眼,偉偉,豈是一個“帥”字了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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